第12章 大蝴蝶
“瑞诺已经清醒了，但是还无法恢复类人形态。” 库克回答：“特派专员最迟明晚会抵达‘晨曦’——并不是不重视您，而是因为要为您向议会申请爵位而耽搁了时间。” “我会好好感谢专员的，”时以千点点头，随即便要下床，“我要去看看瑞诺。” 季均将外套披在时以千肩头，提醒道：“瑞诺现在可能不会想见到你。” “为什么？”时以千不解。 “瑞诺不想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克里斯解释说，“他怕吓到你。” 时以千更加不解了，“怎么会呢？他的本体并不吓人，我觉得很漂亮。” 库克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不害怕瑞诺的本体？” 时以千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不。有什么问题吗？” 库克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然后立即摇摇头，“没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建议你最好陪陪瑞诺，那样他会恢复得更快。” 大概是最近吃了很多高能量的营养剂，时以千的发情期过后，现在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他叫机器人管家小艾拿来干净的衣服，请房间里的其他人先出去。 “我要换衣服了。” 季均和克里斯自觉出门，库克又一次惊讶了，这个雌性……他竟然自己穿衣服，而不是要伴生雄性服侍他！ 要知道，因为雌性珍贵，帝国的雌性们都是被养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 伴生雄性一共有三位，从小陪在雌性身边，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在雌性长大后满足他的生理需求。 伴生雄性的另一个作用相当于贴身的内侍，当小雌性长大，不再需要育婴师，而伴生雄性们也陆续成年，他们便要充当保姆、管家，还有护卫的角色。 往往伴生雄性们都会极度溺爱他们的小雌性，更夸张一点的，小雌性甚至几乎不会自己走路，去哪里都被伴生雄性们抱着。 在库克过往的认知中，他就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哪一个雌性会自己穿衣服，即使他们会自己穿，也不愿意自己动手，而是习惯于被伴生雄性伺候。 库克一边出门，一边默默想道，难道是因为时以千阁下的天赋等级太高，所以他不同于普通的雌性吗？ 这个问题大概注定是无解的。 时以千很快换好衣服，一行人往花房走去。 这个花房是时以千和瑞诺一起亲自动手，一点点建造出来的。 全透明的材质，占地面积五百平，如同一个小型的花园，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将顶部完全打开，花房中摆放了漂亮的小圆桌和四把同款式的椅子，是用来休息的。 花房里种满了来自各个星系的不同植物，有些应季的花儿开得正艳，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清香。 星系里许多植物都体型高大，花房又设计得非常巧妙，充分利用空间，营造出了层叠的感觉，时以千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瑞诺。 他们找了一会儿，才在一棵月瑶树斑斓的硕大叶片后面看见了瑞诺。 巨大的蝴蝶停歇在高处的藤蔓上，并拢双翅，一动不动，企图伪装自己。 但当时以千的脚步停在树下时，蝴蝶的复眼忍不住跟随他的身影。 “瑞诺，”时以千仰起头，朝他招手，“下来吧。” 蝴蝶的复眼转回前方，假装自己只是一片树叶。 “下来呀，”时以千张开双臂，“我真的一点都不嫌弃你丑，不，你的样子一点都不丑，很漂亮。” 大蝴蝶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时以千了。 季均劝道：“宝宝，我们先出去吧，等他恢复类人形态自然就会下来的。” 时以千又叫了瑞诺一声，但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叹了口气，只能先和季均他们一起出去。 他现在有义务配合库克的检查，接下来就去了医疗室，采集血液。 在这期间，时以千打开了自己的手环，登陆星网，搜索蝶族的信息。 在蓝星帝国，能变化为类人形态的虫族种类不算太多，而有能力建立起庞大家族的虫族更是少之又少。 瑞诺来自于第二星系，雄父是一位知名的蝶族画家，在他和时以千第一次见面时，送给时以千的那本画册，就是他的雄父画的。 也许蝶族天性浪漫，瑞诺的家族从几百年前一直到现在，出现过许多大艺术家。 时以千在搜索栏内输入：蝶族为什么不喜欢变化出本体？ 检索到关键字后，星网上给出了无数个答案，时以千点开了那个被回答得最多的链接。 “因为蝶族很丑。” “那么丑的本体谁会喜欢啊？” “太丑就不要变出来吓人了吧！” “楼上回答的都是雌性吧？其实蝶族不丑，只是不太符合帝国的主流审美而已。” “楼上你说的对，但我就是不喜欢蝶族！所有的虫族我都不喜欢！” “千万不要找虫族交配！上次约炮到一个，他的口器也太恐怖了，吓死我了，一辈子都不会再约虫族了！当然如果你想猎奇就当我没说！” “有一说一，蝶族可能是不自信，才不喜欢变成本体的样子。” “我不喜欢一切虫族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冰冷了，甲壳坚硬得像金属，腿锋利得像武器，很害怕和他们相处时受伤，而且也不像那些有绒毛的雄性，抱着很柔软，甚至都比不上水族，如果是夏天的话，有一位水族的丈夫你会很舒服。” “我的雌性不喜欢我的本体，所以就不爱变化咯。” …… 时以千看完了这些回答，发现大部分人——这个大部分指的是雌性，都不喜欢虫族本体的外表。 至于雄性们则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种群不同而已，他们不在乎外表，只在乎实力。 时以千关上手环，看看四周，忽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 “小狼呢？”他问。 他把季彦希给忘记了，这真的不能怪他，毕竟季彦希并没有长时间地陪伴他，他还没能足够重视这头小狼，少了个人他也没有感觉突兀。 不过毕竟小狼陪了他三天三夜呢，他在时以千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角落。 至于那个连容貌都没有露过的“舅舅”。 呵，不提也罢。 季均说：“季彦希回去军校上课了，一年级新生，他还不能请太久的假期。” 时以千点头表示明白，又问：“他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吗？” 季彦希那股黏糊的劲儿，不像是会默默离开的性子。 果然，季均带了点儿酸意说：“他的通讯号码已经存进你的手环里了，临走时还叮嘱我，等你醒了要你和他通话。” “知道了。”时以千勾起唇角，但并没有现在就和季彦希联系。 “我想去画些东西。” 检查已经结束了，时以千的身体一切正常，征得库克的同意之后，他去了自己的书房。 上辈子的时以千是个小有名气的画手，来到这个时空后，他依然热爱画画，而且身为雌性，从小就不需要为生活担忧，他可以投入大量的时间去画画，直到现在，他的画技越发成熟老练了。 时以千在画室里待了大半天，用水粉将一本空白的画册画满了。 然后他带着画册又一次进入了花房，来到瑞诺停歇的那棵树下。 “瑞诺，”时以千抬起头看那只装死的莹蓝色大蝴蝶，“我知道你听得见，也能看到我。” 复眼能看到的范围是广的，即使头部并没有朝着时以千的方向，大蝴蝶也能看到他。 时以千站在树下打开了画册。 画册的第一页是只色彩艳丽的蝴蝶，翅膀张开，占据了一整页画纸，水粉晕染开来，有梦幻般美丽的色调。 “我的家乡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时以千静静地开口，娓娓道来，“有一只雌性为了自己的理想假扮成雄性进入军校上学，他和他的一位雄性同学互相产生了好感，但是那个雄性家境贫寒，雌性的父母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决定将他嫁给另一个有权有势的雄性。” “家境贫寒的雄性因此郁郁寡欢，积郁成疾，不治身亡。雌性出嫁的那天，他要求到那个雄性的墓碑前祭拜，然后撞死在了墓碑上，最终他们两个人的魂魄化为了蝴蝶，从此比翼双飞。” 时以千一边讲述，一边慢慢翻着手里的画册。 每一页都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各种形状的翅膀，不同颜色的花纹，有体型纤巧的，也有翅膀张扬舒展的，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很美。 “所以我从小就觉得蝴蝶是一种很浪漫的生物，瑞诺，我不会像其他雌性那样认为你丑，害怕你，相反，我觉得你的本体非常美。” 高处的树枝上，巨大的蝴蝶翅膀上的莹粉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光，看起来那么轻盈，甚至薄到透明，可是边缘却又锋利得闪着寒芒，彰显着他的强大。 “你不相信我吗？”时以千合上画册，歪了歪头，“这是我亲手画的，如果你不想要的话——” 时以千貌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身，准备离开花房。 他走得很慢，在快要走到花房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时以千听到了瑞诺带着点儿急切的温润声线：“别走，宝宝，我想要画册。” 时以千停下脚步，唇角翘了起来，他转过身，就看见巨大的蝴蝶停在自己面前。 直到这会儿，时以千才真正看清楚瑞诺的蝶族形态。 他实在太大了，三对长腿站立在地面上，比时以千还要高。 知道面前的大蝴蝶是瑞诺，他绝不会伤害自己，时以千甚至都觉得他的复眼很可爱，圆鼓鼓的，莹蓝色，有金属的光泽感。 “想要画册……”时以千晃了晃手里的画册，说，“那你就快点变回来呀。” 蝴蝶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儿自责：“宝宝，你不怪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吗？” 时以千踮起脚，忍不住去摸大蝴蝶头上那两根像天线一样的触角。 “那不能怪你，我知道是因为你太喜欢我了对吗？” “是的。”大蝴蝶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触角送到时以千手中。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花房门口正有人看着这一幕，并将这副画面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