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会说话的筹码

    谢子西的话言犹在耳，林扬想到的却不是知道鹿飞出错后的那一丝窃喜，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一直被自己蔑视的李瑾瑜，那个因为沦落风尘而被自己从心底里看不起的李瑾瑜。

    林扬一个激灵，怎么会是他？李瑾瑜是谁？一张与鹿飞相似的面容，与鹿飞截然不同的家世与人生，他不过是因为一张脸，一张与记忆中的美好能够重叠上的脸。他所日思夜想的，是记忆中一举一动锐利飞扬近乎完美的鹿飞，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到令人觉得无趣的李瑾瑜。

    “林扬你刚才怎么抖了一下，空调太冷了？”

    “啊……对，空调有点冷。”林扬配合地看了眼头顶的中央空调，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居然会因为李瑾瑜而失神。

    “林扬你这身体啊……虚了虚了……”谢子西笑得一脸促狭，“听说你从日本出差回来直接进了一个礼拜的医院，看不出来你和你的小情人还挺会玩。”

    林扬反驳：“你瞎说什么，我是发烧差点烧成肺炎，你别用你龌龊的思想玷污我纯洁的身体。”

    “哎哟呵，您老人家纯洁的身体……我看你带着你的小情人出去玩的时候早就在东京把各种花样玩遍了吧。”

    林扬强调：“我正经去谈生意的，真没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都是去风景名胜欣赏风景，看看菩萨拜拜观音。”

    “风景名胜……拜菩萨，拜得不会是合欢宗的菩萨？”谢子西的笑容暧昧而诡异，“我问你，着名的齐玛俱乐部你有没有去？”

    林扬凑近：“听名字就不是个正经地方，怎么你经常去？”

    “字母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每月第一个星期六那里会举办着名的变态party，什么女装大佬大rou萌妹胯下长蘑菇的水槽男头顶金鱼缸的水槽女大开眼界。”谢子西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跪在自己脚边的小M奴，“我上个月还带他去了一次，去的除了字母圈就是不明觉厉的游客，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同道中人谁是来开眼界的小可爱。”

    “谢子西你什么时候迷上那个圈子？成天鞭子抽来抽去的有意思吗？怎么那些大胸长腿的模特演员已经满足不了你。”

    “你这就是偏见，SM玩的是追求身与心被掌控的快感，是要全身心地将自己身体交付在另一个人的手中的极致信任。”谢子西开始鼓动林扬，他的眼睛一直钉在李瑾瑜身上，“怎么，你就不想试试？我看你带来的小美人挺冷淡的坐在那里一点都不主动，你就不想让他从此乖乖地任你为所欲为？”

    谢子西的声音令林扬觉得自己背后发麻，他难以想象李瑾瑜变得想眼前的少年一样，麻木到仿佛是个精致的傀儡娃娃，“你瞎想什么呢？Leo一直很听话，我给他亲戚付医药费，他陪我玩一玩，钱货两讫公平交易，根本不需要玩什么多余花样。”

    “很听话？”谢子西一脸耐人询问的质疑，“真难想象这张脸的主人会很乖……”他的眉毛抖了抖，“林扬，能找到这张脸，算你厉害。”

    林扬听到谢子西意味不明的夸奖，本来想炫耀一番，还不曾开口就看见谢子西手指一转，直指李瑾瑜。

    “方家少爷我不敢招惹，但是这一张脸……”谢子西的唇上绽放出异样笑容，“林扬，有没有兴趣谈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谢子西暧昧不明的笑容让林扬察觉到下意识的危险。

    “朋友妻不可戏。林扬，你对他玩真的吗？”谢子西的视线越过林扬，飘向始终低头不语的李瑾瑜。

    “什么真的假的。”林扬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要不是这张脸，谁会多看他一眼。”

    “那好……”

    谢子西还没有开口，李瑾瑜就已经猜出谢子西的意图，他还没有来得及观察林扬的反应，便感觉到林扬伸手，在桌布之下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身边的那个小美人，也借我几天呗。”

    林扬倒吸一口凉气，“老谢你说什么呢……”

    “反正你们也就是玩玩而已。”谢子西一脸无所谓，“而且我以前哪一次动了你的东西让你有损失？”

    “这一次……”谢子西比了个数字，“你把他也借我玩个两三天，至于酬谢……”他歪着脑袋，深邃的眉目间颇有几分油画上的浓烈，“我家最近在中环接了个改造拆迁的项目，油水不少，你有没有兴趣？”

    “谢子西……”这一次，林扬没有熟稔地叫他“老谢”、郑重其事地称呼他的名字，“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啊，反正你们也是玩玩嘛，而且换你投资加入改造项目的机会，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谢子西口中提及的改造项目，李瑾瑜也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寸土寸金的城市，自然就意味着寸土寸金的财富。他想，林扬没理由不动心。那个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平等的人的林扬，又怎么会放过一个绝佳的机会？

    出乎所有人意料，林扬很久都没有回复，他没有看谢子西，也没有看李瑾瑜。

    “你不是吧？这么划算的交易，你都要犹豫？”谢子西玩味地打量面无表情的林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林扬敲敲桌面：“他毕竟是我的人。谢子西，别太过分。”

    谢子西不以为意：“朋友妻才不可欺，要是鹿飞坐在这里，借我三个胆子我都不敢说刚才这句话，但是他……反正是你花了钱的，我也可以把我的小心肝借你玩几天，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玩过。”

    林扬阴着脸：“谢子西，你可别告诉我你暗恋鹿飞十多年求而不得只敢找个类似的代替？”

    谢子西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天哪林扬你的脑补太可怕了，我只是看到这张脸觉得有点好玩而已，你能找到一个美人回忆青春，也不该吝啬分给兄弟尝一次，你总不会是真的爱上他，舍不得？”

    林扬在桌下握住李瑾瑜的手，一双手恨不得掐进血rou中去，他应该是不在乎的，不过一具漂亮的身体，就能换来一次绝佳的商业合作机会，而且还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

    他想，林扬，你为什么在犹豫？一个替代品，又不是被他念念不忘的鹿飞本人，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自己花钱，像购买一件漂亮的瓷器，一幅精美的书画一样买回来的替代品。

    在他还来不及松手之前，李瑾瑜已经从林扬一直紧握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决绝地像是甩开一团垃圾。

    他宛转而清朗的声音在陷入僵局的筵席上响起：“谢先生，如果您想和林先生用我的身体作为筹码谈生意，是不是应该问一下筹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