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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生

    成堆的垃圾让整条街都酸臭难忍,酒吧的后门隐在这逼仄的角落里。

    十五岁的她已经在这门前踌躇不决了将近一个小时。

    酒吧大门前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将她赶到了这里。但她清楚,赶走她的不是年龄,是金钱。

    这样普通穿着的她,即使是点上一杯最便宜的酒,都做不到。

    夏夜闷热,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湿黏在她身上,为了显得成熟而特地把马尾散下来的长发披在身后,也几乎黏在她的皮肤上。

    她用手揽了揽头发,有一些凉风进入了脖子里,虽这凉意只是瞬间,但至少让她舒服了一些。

    活动了一下站了很久有些发麻的双腿,她还是借着墙外的路灯灯光看着这紧闭的门。

    隔音效果不佳,门内嘈杂的音乐声连着这条寂寥的街都颤抖起来。

    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抿唇,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

    汗液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又从下巴滴落到地面上不知名的包装袋上,溅起微弱的小水花。

    进去吧……可能这门也打不开呢?都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出来。

    她这么想,缓缓移步向前。

    酸麻的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门就在前面了。

    打不开就回去,应该是打不开的。她这么想。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用粘腻的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尽可能地让自己没那么狼狈。

    门把手上传来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有些难自抑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那些压抑着的情绪似乎都不重要了。

    应该打不开。她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发力推门——

    门被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冷气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她倏忽间放开了门把手。

    门又被关上了。

    可以打开。

    她咽了口口水,却又大口呼吸来。

    冷静点!

    只是去问个事!

    她这么安慰自己。

    她再一次看了街道尽头的灯光,再一次看了头顶上的皎月。

    坚决地摸上门把手。

    她推门进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溜进去,在这热闹的大环境下,没人发现墙边有个小小的她。就在她庆幸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看着她。

    男人脸色却看上去不太好,或许是舞池的灯光让她眼花,也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

    “出去。”男人不容置疑,对着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门。

    “我……我有事……”她害怕,轻声结巴着回答,犹豫起来。

    男人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诧异发现这男人出乎意料的高大,她居然只能平视他的胸膛处。她觉得男人一手就能将她提起来丢出去。

    门外的闷热消散,此刻酒吧冷气又让她觉得瞬间置于冰窖。

    她更害怕了,想本能地往后退,却僵硬地竖在原地。

    “出去。”男人重复了一遍。

    “我……”她抬头,仰视着低着头打量着她的男人,“我真的有事!我就想打听个事!”

    男人皱眉,似乎不耐烦了。

    的确是。

    他不再听她废话,直接抓起她瘦弱的胳膊就往外拽。与其说是拽,不如说是半提半拖。

    “我我真的有事!”男人手劲太大,她被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想着自己等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进来,就更加委屈,激动地挣扎起来。

    “尧哥——哟,这谁啊尧哥?”有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抓着她手臂的男人动作突然一滞,又突然加快了速度准备将她扔出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门,那人就直接靠到了门上,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

    男人放开了抓着她的手,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那个靠在门上、染着黄色头发的人的视线:“小孩子不懂事,乱跑进来的。”

    “哦——”黄毛侧过了头打量着她,“乱跑进来的?来啊,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哥哥带你玩。”

    “钉子!”男人厉声,“上次你带未成年人来……被训的事忘了?”

    “嗨,这有多大事,不就被教育了几天嘛,阎罗大哥这不把我捞出来了?”黄毛不屑,他绕开了男人,站到她面前。

    “小meimei,想来酒吧啊?要不要哥哥带你玩?”黄毛笑。

    男人转过身越过黄毛看着她,眼里透着的意味她居然明白了——他让她拒绝,这样他就可以把她带出去。

    她看着男人,又心虚地低下了头,说:“我想打听个消息……”

    “什么消息?”黄毛乐了,“说给钉哥听听,还没有钉哥不知道的!”

    “我,我想问……”

    砰!

    她听到巨响倏忽抬头,发现是男人狠狠踹了一脚他本来坐的沙发,发觉她在看他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了下去。

    黄毛回头看到男人的行为心下更是乐开了花,知道男人是不会再阻止他了,随之放肆起来:“小meimei,你说,你想问什么?”

    “就是……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沐火雨’的人?”终于有人听她说话,她的眼中闪着光,“沐是沐浴的沐,火是火焰的火,雨是下雨的雨。”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在左手写着。

    “沐火雨……”黄毛重复了一边,又看了看远处的舞池,“好像听说过。哦,小meimei,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他就去抓她的手臂想把她往一个地方带。

    “如果你不知道我就先走了……”她有些迟疑。

    黄毛笑着放开了她的手臂:“我知道这个人,是和你差不多大的男生吧?”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黄毛:“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但有个人知道,而且很熟悉,我带你去。”黄毛看了她一眼,自己往一个方向走,“信不信由你。”

    她看着黄毛的背影,抬腿就准备跟上去,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坐在门口的男人一眼。

    男人正带着愠怒,冷冰冰地看着她。

    似是警示,又似乎是被她的行为愚昧到了。

    她又看了看离她越来越远却不回头的黄毛,毅然决然地跟了上去。

    包厢内。

    烟味酒味胭脂味,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惹得她头晕。

    沙发上的人很多,有男有女,他们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进来的她。坐在沙发最中间的男人膀大腰圆的模样,两个陪酒小姐小鸟依人地贴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

    男人胸口纹着的龙因为肥rou的堆积而显得扭曲。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看向身后靠在门上的黄毛,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钉子,这谁啊?”纹龙的男人说话了,连着说话都带着rou腥气和酒臭味。

    “嘿嘿,”黄毛笑,“来酒吧找人的小meimei,看样子像个雏。”

    “来酒吧找人?”一旁的一个男人脸上带着道疤,点了根烟,问。

    黄毛笑:“是啊,找那谁……沐火雨。”

    “你叫什么名字,你找沐火雨做什么?”纹龙男人开口了,所有人的目光又集聚到她身上。

    “我是……”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真的知道他吗?”

    纹龙男人冷笑:“当然知道,但是你不说你是谁,我们怎么敢确定你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她问。

    “我当然知道。”纹龙男人的表情有些古怪,“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就是了。”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

    沐火雨也有手机了吗?她有些诧异。

    过了一会儿,纹龙男人放下了手机:“没人接,估计在睡觉了。”

    “哦……”她点点头,她知道时间很晚了,“那你能把他号码给我吗?”

    “我们可不敢保证你到底是谁,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明天告诉他你来找他了,这样行吗?”纹龙男人拍了拍身边的两位陪酒小姐,所有小姐们会意站起身离开了包厢。

    “你看,我把不认识的都赶出去了,你可以放心说了。”纹龙男人笑,“我是刹阎罗,这个酒吧我说了算。”

    她看着这个叫“刹阎罗”的男人,踌躇良久:“你就和他说,是小薇来找他就好了。”

    “小薇?紫薇的薇?”刹阎罗问。

    她点点头。

    刹阎罗靠到沙发上:“还给我整代号呢。”

    包厢里的所有人哄笑起来。

    她涨红了脸站在原地。

    “你是雏吗?”刹阎罗好笑地问。

    随着这话问出,她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那些被她强行按捺下的不好预感一瞬间迸发。她慌忙转身想出去,却被黄毛挡住了路。

    “小薇meimei想去哪儿?哥哥们还没和你好好玩呢。”

    “我……啊!”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黄毛一把推倒在地,黄毛拽着她就往刹阎罗那边走去。

    “你放开我!啊!……”

    她不顾一切挣扎起来,嘶吼乱叫。

    “吵死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把她打蒙了,右耳一瞬间有些耳鸣。

    在她失神的时候她被丢到了刹阎罗的身上。

    熏人的酒气和烟味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感受到有人正在她身上摸索,她不顾一切地尖叫着挣扎起来。

    “闭嘴,吵什么吵,待会儿就让你爽!”

    随之而来的是脸上不断被人来回扇着耳光,身上也被人乱摸乱掐,她眼前一阵发白,嘈杂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都要被打聋了。

    她被打得没力气挣扎,堪堪在疼痛的喉咙处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感觉到衣服被人扒了下来,而后……而后有什么人……

    挣扎、殴打、疼痛、尖叫、喘息……

    她瞪大了眼睛,任由眼泪流下打湿她的脸颊、发鬓。

    “真是个雏啊,哈哈哈……”

    “有福了啊今天。”

    “快点啊你,该我了……”

    “钉子你小子不错啊。”

    ……

    恶心。

    绝望。

    到最后的毫无感知。

    她不记得她下体的前后或者她的嘴中换过多少人了,她不知道她下体或者口中流淌着的是谁的液体,又或者是什么液体。

    她只知道疼痛撕裂了她,碾碎了她。

    耳畔的那些声音仿佛都随之消散了。

    恍惚间她还站在酒吧大门前,看到那“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后就离开了。

    恍惚间她还站在酒吧后门前,踌躇良久还是回家了。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守门的酒保,被他制止后赶了出去。

    恍惚间……

    恍惚间,她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