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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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皇帝离去之后,王亲贵胄和文武百官纷纷涌上前去,一齐恭贺新晋太子李真尚。 李代嘉却站起身来,面色苍白地拨开人群,摇摇晃晃往外面走。 二哥似乎叫了他几声,他却置若罔闻,步履蹒跚,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不能哭……不能在大哥当上太子的时候哭…… 母后……父皇已经做出选择了…… 母后……孩儿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永远不能是真龙天子…… 李代嘉浑浑噩噩地走出大殿,灿烂的阳光射得他眼睛好痛。 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有人用力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人是礼部尚书朱安智。 李代嘉微微一愣,问道:“舅舅,怎么了?” 朱安智才年过五旬,头发已经花白,声音更是冷若金铁,问道:“嘉儿,你去给太子殿下道喜了么?” 太子殿下? 是了,真尚哥哥就是太子殿下…… 李代嘉摇了摇头。 朱安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低声喝道:“走,咱们去给太子殿下道喜。走,走哇!” 舅舅死死拉着李代嘉的胳膊,双手如铁打的一般,李代嘉被他捏得生疼,不得不踉跄地跟着他返回大殿。 给太子殿下道贺的人群早已散去了。 大家都不敢对太子表示过分的热情亲近,至少不敢在朝堂之上如此,生怕被皇帝视作结党营私。 此时,太子身边只剩下几位皇子和一些皇室亲眷,就连秦老将军父子都离开了。 见朱安智和李代嘉过来,众人都心领神会地告退。 太子李真尚微笑地看着李代嘉,唤道:“六弟。” 李代嘉勉强一笑。 朱安智严肃地朝李真尚说了几句吉利话,李代嘉听在耳中,稀里糊涂地学了几句,朱安智这才告退。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大正殿,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了。 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沉甸甸地压在黄金台上,也沉甸甸地压在李代嘉眼中…… 李真尚轻轻拍了拍李代嘉的肩膀,说道:“嘉儿,我随后便去拜见皇后娘娘。” 李代嘉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微笑满面的李真尚。 就连他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母后,真尚哥哥怎么敢如此大胆……是了,他以后就是大丰的皇帝,他怎么会害怕母后呢? 李代嘉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他湿润的眼睛,嗫嚅说道:“母后她……身体不太舒服……太子哥哥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李真尚点点头,说道:“好,好……嘉儿,不管旁人怎么说,你我都是亲兄弟。我最看重你们五个弟弟了,你知道么?嗯?” 李真尚眼睛一红,终极还是抬起眼睛,泪盈盈地问道:“大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好怕……我怕母后会发火……” 李真尚爱怜地抚摸幼弟的鬓发,说道:“怕什么?娘娘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是啊,是啊,木已成舟,父皇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选了真尚哥哥,母后还能做什么呢? 李代嘉犹疑道:“我……她……” 太子双手摁住六皇子的肩膀,低声劝道:“嘉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这么怕皇后娘娘。父皇曾经跟我说过,皇后娘娘疼你疼到骨子里去了,你不必怕她。唉,你平时跟我们兄弟几个总是大大咧咧没规没矩的,怎么偏偏就这么怕你的母后呢?” 李代嘉惨然一笑,说道:“哥哥,母后也很喜欢你。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希望你才是她的儿子……” 李真尚一把捂住李代嘉的嘴,随即淡淡笑道:“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你我都是李家人,这就足够了。” 李代嘉吃了一惊,点了点头。 李真尚又叹道:“嘉儿,苦了你了。” 告别太子之后,李代嘉终于离开了大正殿。 他擦干眼泪,向四周望去,他的小马车停在西边,哑侍赵搏扬默默迎了上来。 李代嘉爬上小马车,又让赵搏扬也坐进来,絮絮叨叨地冲这个英武高大的哑巴发牢sao: “舅舅总是对我那么凶,我不喜欢他,哼,我知道他背地里都跟母后说些什么,他说我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还说我中看不中用……可这怎么能怨我?他怎么不怨母后给我生了这张脸?” 赵搏扬笔挺地跪立在李代嘉身边,一对凤眼显得内敛而缄默。 他穿着黑衣黑靴,左右腰间分挂一把银鞘唐刀,好似一尊铁打的塑像,李代嘉只敢,也只愿意跟他说这些话: “我比真尚哥哥小了十几岁,我当然比不上他了……真尚哥哥那么好,我也想要他做太子……呵呵,除了母后,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想要我做太子,连我自己都不想做……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有真尚哥哥才是做皇帝的料,母后却总是异想天开……” 李代嘉把心事一股脑儿说给了赵搏扬听,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倦倦地倚在软垫中。 为了参加典礼,李代嘉在天还不亮时就起床了。 他们兄弟六个一齐上朝,排成一排跪在龙椅之下。他们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最后只听到父皇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切就草草结束了。 这都是为了什么? 都是为了让李代嘉亲耳听见,那个他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么? 赵搏扬忽然动了动,轻轻拿起了李代嘉纤细白皙的右手。 哑侍用食指指尖在六皇子掌心写下一个“凤”字,然后抬起凤眼,定定看着神思倦怠的李代嘉。 李代嘉垂下眼眸。 他知道“凤”字是什么意思,赵搏扬在问他要不要去凤鸾殿见母后。 只要一想到母后会有多么失望,多么痛苦,多么发狂……李代嘉就浑身一抖,立即说道:“我不去。” 赵搏扬剑眉一皱,又想在李代嘉的掌心写什么字。 李代嘉一把拍开他的手,高声骂道:“你烦不烦啊?我说不去就不去!” 赵搏扬默默看着他。 李代嘉忽然觉得小马车里太挤了,太闷了,都怪这哑巴的块头太碍手碍脚了,而且他还这么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胆小鬼…… 李代嘉撇过头去,怒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下去走路。” 赵搏扬点点头,探身而出,一翻身便下了马车。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马车旁边,小马车里一下子空了。 李代嘉呆呆地望着摇摇晃晃的紫色车帘。 从车帘的缝隙之中,他依稀看到赵搏扬沉默而英俊的侧颜。 赵搏扬双手分别摁着银鞘唐刀的刀柄,他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能双手使刀的侍卫,也是唯一一个哑巴侍卫。 这小子天生就是哑巴,八岁时就被送到宫里给李代嘉做贴身侍卫。他比李代嘉大四岁,他们一起长大,宛若亲生兄弟。 当李代嘉跟着夫子学习琴棋书画时,赵搏扬就跟着大内侍卫学习各种武功。 赵搏扬的武功很不错,而且还懂得保守沉默。所以,母后也很喜欢赵搏扬。 她甚至不允许李代嘉去亲近任何能开口说话的太监宫女,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李代嘉孤独地长大,他的宫室实在是太闷了,他只好把大大小小一切鸡零狗碎,全都倾诉给赵搏扬听。 赵搏扬是李代嘉的侍卫,也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的……他的…… 李代嘉坐在车里,呆呆看着赵搏扬的侧脸。 赵搏扬心有所感,回头看去,车帘却已经合上了,只能看到车帘上绣的那只色厉内荏的祥瑞神兽在微微飘动。 李代嘉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闷闷说道:“我们还是……还是去凤鸾殿吧。” 赵搏扬神色不变,轻轻敲了敲车轴,意思是他听见了。 六皇子的小马车慢吞吞来到了凤鸾殿。 宫殿外溪水淙淙,绿树依依,还飘来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就在这静美如画的雅致宫室之中,居住着令六宫中人心惊胆战的皇后朱氏。 李代嘉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赵搏扬紧紧跟随在后。 两人一路穿花拂柳,终于来到凤鸾正殿。 却见大门紧闭,门外立着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的宫女,正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烟笼。 李代嘉立在阶下,仰首问道:“烟笼,我母后呢?” 烟笼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已经睡下了,不见任何人,殿下改天再来吧。” 李代嘉呆呆站在那里。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在一片万籁寂静之中,李代嘉垂下头,道:“我知道了。” 母后不愿意见他。 他是个失败的儿子,母后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做太子,他却做不到……他给母后丢脸了……母后不愿意见他…… 李代嘉闷闷不乐地回到云月居。 几个皇子的宫室都住在这一带,只有真尚哥哥不同。他如今是太子了,该搬去东宫了。 从凤鸾殿回来时,李代嘉已经看到不少真尚哥哥的宫人在搬运行李。 他们眉梢眼角的喜气洋洋,他们的笑容,他们说话的声音……一切都让李代嘉的胸口感到一阵阵刺痛。 好不容易回到云月居,李代嘉闷头扑到床榻上大哭一场,不许任何人进来。 伺候六皇子的宫人个个都愁云残月,只有赵搏扬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静静听着屋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过了很久很久,哭声终于微弱下来。 赵搏扬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室。 床榻上乱成一团,李代嘉脱掉的冠冕和朝服被扔得到处都是。他自己则缩在床上,沉沉睡着。 赵搏扬走近一看,李代嘉那头长长乌发如水般铺散开来,柔顺的发尾几乎要垂到地面。 凌乱的前发,稍稍挡住了那张漂亮到极点的白皙小脸。 在秀美的眉毛之下,一簇簇乌黑浓密的睫毛都哭得湿漉漉的,而他薄薄的眼皮和挺翘的鼻尖,都是雪白中泛着嫣红,恰似雪中红梅。 李代嘉四肢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孤孤零零,躺在那里,好似一只中箭受伤的小兽。 赵搏扬单膝跪在榻前,静静看了李代嘉的睡颜。 六皇子……我的小龙…… 过了一会儿,赵搏扬才默默起身。 他拾起朝服和冠冕,整整齐齐收入柜中。再替李代嘉脱了靴子,帮他摆正身体,又盖好棉被,这才默默守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