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回被那一眼看得莫名有些紧张，他很快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顾回。” 储立却没动，只盯着他的脸看，直看得顾回浑身发毛才伸出手握着他的轻轻晃了两下，然后很快又把手收回去了。 两人的氛围有点尴尬，还好尤编剧这时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储立，来了啊？” “尤老师好，”储立这时倒是干脆利落地叫人，“不好意思，剧组今天进度有点慢，我现订的高铁票，应该没有太耽误吧？” 尤编剧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没耽误没耽误，根本不用那么着急。快进来坐。”然后拉着他去见汪导，“老汪，你看谁来了？” 汪导也从长椅上站起来：“储立吧？长这么大了？”储立站好给他敬了个礼：“汪导好，我和您得有五年没见过面了，您还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器宇轩昂。” 汪导听得哈哈笑了起来，“诶哟这孩子，长得帅，嘴还甜啊，老储怎么养的孩子啊？” 顾回和小偶像坐在一边看着那边和乐融融的场面，小偶像像是十分向往地小声叹了口气：“真是储立啊……他比电视上帅多了。” 顾回看他：“你认识他？” 小偶像顿时惶恐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嗐，我看过他演的剧，他最近可火了，军/艺的校草，顾回哥你不知道吗？” 顾回“啊”了一声，小偶像看出来他不知道了，“顾回哥你这混得比我还迷糊……储立前几年就出名了，有营销号转发的军/艺军训汇报演出，他是领队，一群帅哥里还帅得扎眼。去年刚毕业就演了大导的大IP剧，他在里面演了个少年将军，又勇又帅，把女孩们都迷疯了。”说着还凑到顾回耳边小声说话：“有小道消息说储立家有帝都军/队大佬背景，他从小就在军/队里训练，成绩还特别优秀，整个就是里的玄幻人设……” “大厨，顾大厨哪儿去了？” 两人正说着，汪导忽然在那边喊大厨，顾回站起来应了一声跑了过去：“汪老板您叫我？” 尤编剧先说话了：“是我叫的你！我跟你们讲啊，小顾虽然年轻，这做饭手艺还真不简单，昨天你们光顾着喝酒，我可把菜都尝了一遍，特别那个虾炒得，绝了！我记得储立就爱吃虾，这道菜小顾你晚上可得做了！” 顾回点头：“这个简单，就是这个菜钱……” 小策划非常适时地举着喇叭报账：“汪老板，你们现在欠我们一千二百块！” 汪老板一听傻了：“怎么欠那么多？昨晚老尤不是给钱看电影了吗？” “酒钱啊！你们喝了多少瓶酒还记得吗？” 汪老板被噎住了，储立坐在一边挺好奇：“这个钱要怎么兑换？” 顾回给他解释了一遍规则，储立点点头，“那好办，我可以点个电影吗？” 汪老板当即殷勤待客：“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储立想了想，转头看向顾回：“顾回哥有演过什么电影吗？” “额，”顾回没料到会问到他头上，“我还没触电，不好意思。” “嗐，人小顾之前一直唱歌的，电影以后就有了！”汪老板很快接过话头，“储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想跟小顾搭话也不能这么搭话啊，要小顾是个女孩早就跟你翻脸了。” 储立站起来朝着顾回鞠了一躬，“对不起顾回哥，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昨天晚上尤老师说要介绍给我一位老师，年轻演技还特别好，让我一定要来见一见，所以我对顾回哥特别好奇。” 顾回是看出来储立人还真挺愣，他尴尬得立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汪老板见这情况，突然杵了在他旁边的尤编剧一手肘，“你这人嘿，小顾是我发掘的，怎么你成天拿出去显摆？” 尤编剧不乐意了，“你这什么话，我还不能喜欢小顾了？又聪明又听话做饭还好吃，也就是小顾不是我生的，这要我儿子，我还天天带出去炫耀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句怼上了，小策划又举着喇叭喊：“不要吵架，不要回避问题！汪老板快还钱！”她背后的工作人员也起哄地喊还钱！汪老板还钱！ 好歹情况混过去了，储立老老实实点了一部前两年现象级的军旅片，正要掏钱的时候给尤编剧截住了，说记他账上。顾回拿了钱正准备出门，有工作人员指着他的腿“呀”了一声，“顾回哥你的腿！”顾回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右腿膝盖内部的位置晕红了一片，显然裤子底下伤口不小。顾回估计是刚才和小鳌玩游戏时摔的那一跤导致的，也不知道怎么蹭的。难怪储立进门时低头看了一眼，估计那时候就发现了。 顾回刚想搪塞过去，储立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他，“我这边有药和绷带，顾回哥，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顾回本想拒绝，但是小策划有心要拍他俩和好的镜头，他也只好答应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回进屋换了条短裤，发现膝盖内侧血糊糊一片，隐约能看见几条伤口。他刚换完衣服储立就拿着东西进来了，顾回看了看，说去卫生间弄吧，方便清洗。 卫生间因为也是拍摄场地，所以空间还真不小。一开始几个人都对在卫生间装镜头表示拒绝，但小策划说不方便时可以随时关上，几个人也就勉强同意了。 顾回用毛巾沾了点水一点点在伤口上擦，没弄几下就被储立接手，让他坐在马桶上，自己蹲下身一点点清理。顾回看他认真仔细的样子，觉得这个镜头还真的有点用，剪出来一下子就能把之前尴尬的情形扭转了。 他正胡思乱想，储立忽然开口：“顾回哥，你是有个弟弟叫顾忆吗？” 顾回低头看他，储立还在低头清理伤口。顾回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回答：“是，怎么了？” “我们现在在一个剧组，你俩长得真的很像。” 顾回想起汪导之前说的那个银甲小将，看起来顾忆是试镜成功了。他心里高兴，人也松懈下来，“是吗？怪不得他一直没联系我，导演肯定很严格吧？” “是啊。当时我和他一起试的男二，是个小将的角色，导演选了他。”储立拿出密封好的碘酒，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好后来我试镜另一个角色成功了，不然就错过了这次机会了。” 顾回这才明白他从进门开始就隐隐针对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了。他看着储立在伤口上整整齐齐擦出了一个长方形，忽然开口：“储立，能站起来一下吗？” 储立不明所以地站起身，顾回忽然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背后摸索。储立被吓了一跳，“顾回哥？” “等会儿。”顾回站起身，在自己身后也摸索了一会儿，而后脱了鞋爬上马桶，把墙上的镜头关上了。 “我把麦克风和镜头都关了。”顾回慢慢从马桶盖上下来，他这时才感觉到腿上伤口的疼了，“有什么话现在就说清楚吧。” 储立没想到他这么cao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那我说了。”顾回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该这样。” 储立侧过脸，显然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没打算对你说教，你大可不必摆出这么桀骜不驯的表情来。”顾回却一直盯着他，“你现在是在工作，工作时不带入个人情绪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况且，你和顾忆的矛盾，是你们之间的事。”他顿了一下，“我和顾忆虽然是兄弟，但……我们是两个人。你，不应该把对他的情绪，转移到我身上。” 顾回从没想过要这样和顾忆撇开关系，他这段话说得艰难，所幸储立本身也没有关注，只自己暗自运着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对不起，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我没有控制住。而且尤老师把你夸得太过了，我想不明白，我一个正经科班出身的人，怎么还要两个半路出家的人教。” 顾回叹了口气：“我能看出来你没有什么坏心。尤编剧说什么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肯定没他说得那么好，我和你也不是什么对立竞争关系——起码在这个节目里是这样。你可以保留对我的态度，但这个节目不是我一个人的节目，起码在这儿，我希望可以和你好好合作。” 储立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顾回看到了，终于松了口气。他正准备爬上马桶盖把镜头打开，储立便先做好了，“你腿上的伤还是不要过多活动。”顾回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善意，轻轻道了谢。 两个人便静静地把伤口包扎好，储立确实是个熟手，包扎得十分整齐。而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正要出门，储立忽然伸出手。顾回不解，他解释道：“你的腿还是不要使力，搭着我。”顾回了然，伸出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两个人这样的形象从屋里走出来，众人一看，都笑了。 尤编剧看起来有点酸，“这感情进展快也太快了，这就勾肩搭背了。” 汪老板拿蒲扇拍他，“多大点事，当初咱俩刚见面你还扭捏叫我汪老师，两瓶酒下肚你就老汪老汪地叫了。” 尤编剧翻白眼：“你也就配个老汪。” 汪老板假装捋袖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老尤！” 顾回坐在一边，看着众人笑不可支，也笑了起来。 真是一片和乐融融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