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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根本就不是你下令杀的,分明是镇宁侯……”有下属不满地道。 程绍禟胡乱抹了一把脸,没有理会他此话,反问:“侯爷如今伤势如何?” “军医说要再休养一阵子,只是短期内却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程绍禟用力一咬唇瓣。 短期内不能再上阵杀敌,这个短期是多久?真的是短期,还是日后都不能了? 他垂下眼帘,良久,道:“我去瞧瞧他。” 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低声吩咐道:“侯爷如今正是应该安心养伤之时,外间对屠杀民匪一事的议论便不要让他知道了。” 那下属一听便明白他真的打算将此事扛下来,双唇动了动似是还想劝,最终却是叹了口气:“将军放心!” 其实,除了他们这些跟着定远将军前来支援的将士外,原本镇宁侯麾下那些人,也没有几个会替定远将军鸣不平。他想,或许那些人还庆幸将军替他们侯爷背下了这个罪名。 到了镇宁侯所在营帐时,便见军医正替镇宁侯换药,察觉他进来,正欲上前行礼,便被他制止住了。 “无需多礼,侯爷身上的伤如何?”后一句,却是问镇宁侯。 镇宁侯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因为伤口上的痛楚而紧紧地拧到一处,听到他的话勉强扯了个笑容,脸上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轻松表情:“已是好了许多,也不觉得那般痛了,想来再过不了多久便又能与那些龟孙子大战一场了!” 程绍禟这段日子虽是忙于战事,可却一直关注着他的伤势,如何会不知他的情况,听他这故作轻松的话语,心里却是更沉重了,脸上一片黯然,苦涩地道:“若不是因为救我,侯爷也不会……” “你此言差矣,此番受伤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我自己贪功急进之故。”镇宁侯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了下去,长叹一声道。 若不是他求功心切,又如何会中了敌方的诡计,当日若不是程绍禟早作了防备,只怕结果便不会是简单的损兵折将,而是全军覆没,而他,性命难保不说,只怕便是死后也会遭世人唾骂! 他挣扎着靠坐在床头处,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复杂难辩。 果真是后生可畏,莫怪太子殿下如此花心思扶植他。 “程绍禟,你老实告诉我,陛下如今情况如何?京中情况又如何?”片刻之后,他哑声问。 程绍禟虽不明白他为何在此时问起这些,但也没有瞒他,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 镇宁侯听罢久久不作声。 “陛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程绍禟才听到他发出一声似是饱含着千言万语般的叹息。 “接下来,你有何退敌之策?经过上一回对阵,我军已经损兵折将,而西戎那边却已增兵,单论兵马数量,咱们已然落了下风。”却没有想到下一刻,镇宁侯话锋一转,问起了战事。 程绍禟精神一震,略微沉思片刻,便低声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镇宁侯一边听,一边暗暗点头,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欣慰又是苦涩。 朝廷有此良将,他纵是死也无憾了。 心口处忽地传来一阵拧拧的痛楚,那钝痛一下又一下,直痛得他额冒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侯爷!军医!”程绍禟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他,又高声唤着军医。 “不用叫了,我无事,你坐下来,我还有话问你。”镇宁侯捂着心口,制止住他欲去喊军医的动作。 程绍禟不得不坐到了床沿上,眉间难掩忧色,忍不住劝道:“侯爷有什么吩咐旦说无妨,只是这伤却是不能耽误的。” 镇宁侯却没有理会他此话,紧紧盯着他,沉声问:“我且问你,你投身军营,是为了护卫百姓,护卫家国,还是为了替太子争权夺利!” 程绍禟一怔,没有想到他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说!!”见他不说话,镇宁侯厉声喝道,眼神锐利,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分表情。 “不敢瞒侯爷,绍禟初时投身军中,只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更教我程氏一族仰首挺胸做人,不教任何人欺辱。”程绍禟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如实回答。 镇宁侯听罢没有作声,只是望向他的眼神愈发复杂。 他自然看得出,这些便是他的心里话,并无虚言。 “很好,那你可知,一个人若是想要建一番功业,将来得以封妻荫子,这当中必是要踏着无数人的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这个道理。” “战场上,不分对错,只分敌我,各为其主,各为其国。你需记住一句话,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在战场上,最不能有的,便是同情心,尤其是对敌人的同情心,你可明白?!” 程绍禟心中一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还未曾来得及回答他的话,便见镇宁侯缓缓地解开了身上的衣袍,再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后背着对他。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相信地望着对方从右肩延至腰间的那条既长且深的疤痕。 仅从这一道疤痕,他便可以想像当年这伤到底有多严重! “这道伤,是一位十二岁的孩子所砍,当年险些要了我的命!不过那孩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当场便被我麾下将士乱刀砍死,尸首惨不忍睹。” 程绍禟呼吸一窒,竟一时不该说些什么才好,见镇宁侯动作艰难地想要系好衣带,连忙伸出手去助他将衣裳重又穿好。 “那孩子错了么?没有,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毁了他家园的恶人,理应千刀万剐!然而,我自问活至如今这般年岁,从不曾做过亏心事,故而,便是他死在了我的手上,我亦不曾有过半分愧疚!” “天熙元年,东冥入侵我国土,为祸百姓,我奉陛下之命领兵出征,临行前立下生死状,不将东冥人逐出中原誓不还!天熙二年夏,东冥退出中原,天熙三年,我亲率十万大军追击东冥军,深入东冥国土数百里,斩杀东冥人无数。期间,数不清多少东冥百姓奋起反抗,无一不死在我刀下,那孩子的父母亲人亦是如此!” “程绍禟,你说,那些东冥百姓冤不冤?那孩子冤不冤?” “冤!可是,纵是知道他们是无辜,死得也冤,可我依然毫不手软。因为我明白,一旦我心软,倒下的便不会是我一个人,还有与我出生入死的将士,更有我□□那同样无辜的百姓!” 说到激动处,镇宁侯再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程绍禟连忙替他顺气,一直待他平息下来,这才紧握着拳头重又坐到了床沿上。 “侯爷所言,我都明白了。”良久,他才哑声道。 镇宁侯的呼吸有几分急促,靠着床头定定地望着他,许久之后,才从枕头底下取出一道令符,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