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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是个守信的人, 当日许诺给老道一百坛酒,便一坛都不会差, 可弄一百坛好酒对向来不喝酒的魏熙是不太容易的,于是魏熙直接给了裴斯一百坛酒的银子, 让老道想喝酒了就去裴斯哪里拿, 反正就算给了老道一百坛, 他那里也放不下。 魏熙惊马后第三日便耐不住寂寞出去闲逛了。 时至冬日, 也没有什么好景致看,魏熙便轻车简行,只带了郑修明和陈敬两人去西市闲逛,西市多胡人, 因而新奇好玩的异族之物也不少,她随着郑修明一路走一路逛, 不知绕了几个弯就来到了一座袄祠前,她有些惊讶,刚想问, 便见郑修明又领着她随着坊内巷子,一路绕道袄祠后面去了。 魏熙看着眼前这个颇显败落的民居, 实在想不明白一个道士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的酒好喝又便宜。”老道灌了一口酒咂巴着嘴道。 魏熙看着老道醉生梦死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理由还挺有说服力的。 魏熙负手在老道屋里缓缓转了转:“你这里离冬狩之地也不近呀,当日颠簸坏了吧。” “你这小丫头疑心怎么那么重呢?”老道打了个酒嗝:“我那几日都在那里采药, 先来后到,要说近也是你们里我近。” 魏熙被揭穿心思也未曾尴尬,她歪头打量着老道的炼丹炉:“道长这炼的都是什么呀?” 老道咧嘴一笑, 露出一嘴整齐的大白牙:“我说过,我最擅毒,这里面炼的自然也都是毒。” 魏熙似来了兴趣:“什么毒?” 老道细数家珍:“可多了,有见血封喉的,有直接让人睡死的,有令人疯癫的,有让人病死的,就看公主想要那种了。” 魏熙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老道将最后一滴酒饮尽:“要不然公主怎么会贵步临贱地,还给我带了这么好的酒。” 魏熙的手隔空描绘着炼丹炉的形状:“这么说你只为了酒,那若是别人给你更好的酒呢?” 老道起身,和魏熙一起看着炼丹炉:“我想喝一辈子的好酒。” 魏熙掩唇一笑:“你觉得我能供你喝一辈子的酒?” 老道点头,百无聊赖间又有些郑重:“因为我能给公主炼一辈子的药。” 魏熙笑的更欢了,眼睛微眯,似有莹莹光华:“我一个纯良恭谨的小娘子,哪里会一辈子都给人下毒呢。” “一辈子那么长,那能这么早就下定论呢。”老道挥了挥袖子道。 魏熙止了笑:“道长会卜算?” 老道咧嘴笑道:“我只会毒,当然,医毒不分家,医术我也会一点,但卜算看相那些没用的我是不会的。” “道士不都会那些吗?” 老道看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命由天定,便是看出来又如何,只能看,不能改,难免心痒痒,所以呀,还是不学为妙。” 魏熙看着老道眉目间那一丝微妙的豁达之意,问道:“道长既不知天命,为何不选一个比我更有钱的供你喝酒呢?” 老道摇头:“我懒,既然裴家小子和你是一伙的,我也没心力再去寻别人。” 老道说罢看向魏熙:“有防心是好事,但也别太重,整天疑神疑鬼的多累呀。” 魏熙勾唇一笑:“我总是要稳妥一些的。” 魏熙说罢,直切主题:“你方才说有让人病死的?” 老道点头:“公主想让他得什么病?” 魏熙想了想:“头疾吧,她有头疾。” 老道点头:“公主想要他什么时候死。” 魏熙轻轻抚着腰间玉佩,淡声道:“二月下旬吧。” 头疾又不是什么急病,突然死了定是会惹人怀疑的,倒不如拖久一点,也好看着她的儿子成亲不是,到时候她心愿一了,走的也能安心些。 ———— 魏熙从老道处出来后未走多远,便遇到了来西市闲逛的裴斯。 魏熙唇角一勾,站在原地等着裴斯过来:“真巧。” 裴斯将手中的小食递给魏熙,笑道:“不巧,我是特意等公主的。” 魏熙接过那怪模怪样的食物,轻轻一嗅,便闻到了浓郁的奶香:“这是什么?” 裴斯道:“胡人的小食,好似是用马奶做的,叫什么我也忘了。” 魏熙小口咬了,酥脆香浓,倒也颇为可口。 裴斯看着魏熙的吃相,轻声一笑:“这里还有许多好吃的小食,公主若是喜欢,我就领公主都尝一尝。” 这些胡人吃食对魏熙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因而她也未拒绝,随着裴斯边走边尝,最后于一家胡人开的酒肆里落坐。 魏熙看着楼下跳胡旋舞的高鼻碧眼的胡姬,对桌上的食物突然没了兴致,她想起了害谢皎月丧命的那两个胡姬。 时隔多年,她们的面容已经在她记忆里模糊,却又仿佛从未忘过,都是这样眉目深刻娇艳的形貌,就连舞姿,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我不喜欢她们。”魏熙垂眸看着她们,神色浅淡,却有种落寞之意。 裴斯闻言,对身畔的侍从道:“让她们退下。” 魏熙见胡姬在客人的挽留声中退了下去,也淡淡收回了视线。 裴斯看着魏熙,轻声问道:“公主可还用我说当年之事吗?” 魏熙看着裴斯正经下来的脸色,低低一笑:“你如今怎么肯告诉我了,我自问如今的我可没比前些日子的我强多少。” 裴斯抬手替魏熙倒了杯马乳:“没有一争之力,但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力气还是有的。” 裴斯说着,面上带出些惯常的懒散漠然:“以前是想让公主走的稳妥些,可眼下她既动手了,就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了结了好。” 魏熙没说话,将一杯马乳缓缓饮尽,复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罢。” 裴斯神色慵懒,全然不似在说什么多年愁怨:“其实罪魁祸首还是赵氏,她不过是引导一二罢了。” 裴斯看着不动如山的魏熙,继续道:“这也是我不愿告诉公主的原因之一,毕竟人家什么都没做,便是闹到陛下跟前也是空xue来风判不得她的罪。” 虽早有预料,可此时真相大白,魏熙心中却依旧无法像她预测的那般平静以待,魏熙眼里有些恨意:“当年若不是那毒虫,阿娘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惨。” “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魏熙勾唇一笑,眼角眉梢挑起的弧度像是以坚冰凝铸,带着浓厚的寒意:“她不是有头疾吗,就让她顺理成章的病死罢。” 魏熙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静了下来,裴斯见了也不再多话,挑了一块糕点慢慢吃着。 过了片刻,只听魏熙魏熙轻声问道:“你说六哥知不知道她做的事。” 裴斯放下糕点看向魏熙,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