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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地还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舅父是将军,他最羡慕几个表兄能够随舅父征战天下,一筹壮志。不像他这个笼子里的金丝雀,中看不中用。 是日,边关再次传来急情,舅父临危受命,率领千军万马出发了。他窝在家里,听着小厮绘声绘色讲述当时盛况,眼中神往,心头又仿佛被钝刀一下一下凌迟。 趁府里的人不注意,他偷偷溜出去,穿越大街小巷,最终咬牙出了城。看着大军远去,他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气喘得很急,嘴角勾着一抹笑,双眸沾了微微湿意。 他后仰躺倒,才发现头顶是一棵巨大的柳树,树荫遮日,蔚为壮观。 “少年似乎有心事,可否与老朽说说。”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老头,鹤发童颜,好似书中所写的蓬莱仙人。 他不答反问:“老人家来此地做什么?” 老头笑了一笑:“我在找最绿的柳叶。” 他觉得可笑,事实上确实笑了:“只为找一片柳叶,老人家是在说笑吧。” “怎是说笑,你我志向不同,不认可我的做法,才会觉得可笑。”老头伸手摘了一片,与手里的对比,“但我以为,只要我每日都来,总能找到的。今年找不到,明年也会找得到。天道酬勤,想做一件事,哪怕难比登天,只要你尽力了,至少无愧于心。” 少年垂下眼皮,嘴里反复念叨老人的话,突然眼睛一亮,起身朝老头作揖:“多谢老人家指点,晚生明白了。” 老头说:“少年若是愿意,可否与老朽做个约定,每月初一你我二人相约在此见面,比一比谁的志向最快实现。” 少年欣然应允,眼见日落黄昏,他拜了拜老头就回家了。走到家才发现,他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足足有三四里地。 此后少年从走路开始锻炼身体,起初坚持每日二里地,渐渐的四里地,二十多日过去,他已经能小跑一段路了。 正如约定的那样,每月初一和老头在柳树下相见,老头一直寻找最绿的柳叶,他向老头讨教如何磨练心志。 三年过去,少年如愿跟随舅父出征。他去见老头,老头又提出一个约定:此一去不知多久,愿少年凯旋而归,老朽在此为你接风洗尘。 战事拖延,日子匆匆过去了八个月,少年终于回来。皇帝封赏完,他没有回家,而是第一时间去践行约定。 策马行至树下,树下摆了一蛊酒一盘rou,老头见到他,笑说:“你来了。” 少年刚刚翻身下马,走到老头身边,就发现他已经闭了眼。 黑白无常勾出老头的魂魄,说道:“等了整整一日,他来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老头残喘拖着最后一口气,只为他和少年的约定。 殊不知,少年在战场也已负伤,他快马赶回来,便是因为君子一诺,重如山。 少年背靠大树,灌了一口接风酒。薄暮之下,腹部的大片殷红耀眼夺目。 【我还有很多】 蜡烛是一根蜡烛,孤零零。 火柴是一盒火柴,大肚子。 每当黑暗悄无声息铺天盖地袭来,火柴很害怕,他藏到蜡烛身后,哆哆嗦嗦。蜡烛不屑地冷笑:“没用的东西,快点燃我。” “怎么点燃?” “从你的肚子里拿出一根,用头摩擦外面的砂纸,有火,点我的头。” “会痛吗?” “我不怕痛。” “可是我怕。” 蜡烛冷笑:“蠢货。” 黑暗嘿嘿jian笑,伴随着阵阵阴风,火柴更怕,蜡烛有点冷。 蜡烛:“蠢货,快点燃我!” “……可是我还怕痛。”火柴依靠蜡烛,感觉到她在抖。“你冷吗?” 蜡烛骄傲的抬头:“不冷!” “可是你在抖。” “你到底点不点?” “你冷对不对?” “……一点点。” “……” 火柴从肚子里拿出一根,嚓一声,着了。蜡烛弯下身子,把头伸过去,亮了。 以蜡烛为圆心,黑暗颤抖着后退一大步。火柴不那么害怕了,坐在蜡烛身边,心里妥妥的。 “你还冷吗?” “不冷。” 火柴抿嘴傻乎乎的笑:“我也不冷,就是有点痛。” 蜡烛冷笑:“蠢货。” 这样的日子每天重复上演,黑暗偷袭, 火柴抿嘴傻乎乎笑:“你冷吗?” 蜡烛:“快点。” 火柴一天天变少,蜡烛一天天变短,两者彼此消耗,然而这条路火柴却无法陪她走下去。 蜡烛颤抖。 火柴吱啦又划着一根,弯腰点燃蜡烛:“不用怕,我还有很多。”蜡烛现在比他还矮。 黑暗阴恻恻偷笑,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小东西,你只有一根啦,我看你怎么垂死挣扎。” 阴风起。 蜡烛灭。 火柴划着肚子里的最后一根:“没关系,我还有很多。” 蜡烛:“蠢货,你已经没有了。” “不,我还有很多。”火柴挺起大肚子在蜡烛的头顶烘烤,很快,肚子散发烧焦的味道,一瞬间火焱噌的冲出老高,黑暗吓得后退三四步。 渐渐的,火柴觉得好困,火焱熄灭前,他朝蜡烛抿嘴傻乎乎笑:“这样你就不冷了。” 蜡烛:“……蠢货。” 蜡烛陷下去一块,流出透明液体。 黑暗悄无声息靠近她:“你哭了?” “没有!” 黑暗jian兮兮笑:“你是为他而哭?” “怎么可能,那个蠢货……” 啪―― 蜡烛灭,被黑暗一口吞掉。 第二世。 蜡烛还是蜡烛,火柴还是火柴。 “你冷吗?” “……” 火柴抿嘴傻乎乎笑:“没关系,我还有很多。” 【画魂】 被妖怪吸走精气的凡人魂魄是不完整的,更不能投胎转世。青城山下的竹妖阿尤遭同类陷害,精神失控,不甚吸干了她的凡人夫君。 经高人指点,在山中深处有位魁手画圣,专以画魂谋生。只是这位画圣很是讲究规矩,有三不画:没钱不画、有情人不画、不虔诚不画。 阿尤变卖全部家当,打听了画圣所在地便一步一叩首诚心诚意去求。哪怕求来的只是一缕魂魄,哪怕求来的结果是让夫君转世。夫君是阿尤此生唯一,她愿意为了夫君拼尽性命试一试。 白雪渺渺,衣袂飘飘,画圣一袭白衣坐在内室作画。 门外阿尤跪在雪地里浑身瑟缩发抖。她在这里已经跪了八个时辰。 倒不是没有人出来过,早在阿尤一步一叩首来到这,就有小厮出来劝她回去吧。魁手画圣名不虚传,但凡有求于他的,无不洞悉。 竹子本就怕冷,阿尤此刻冻得僵硬,